書名:啊!人生這一味

原文書名:


9786264195751啊!人生這一味
  • 產品代碼:

    9786264195751
  • 系列名稱:

    新人間
  • 系列編號:

    AK00449
  • 定價:

    480元
  • 作者:

    林永勝
  • 頁數:

    284頁
  • 開數:

    14.8x21x1.75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50714
  • 出版日:

    20250714
  • 出版社:

    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
  • CIP:

    863.55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以食物為引的人間短劇
你嘗出了什麼滋味?

軍營裡,一個老是被欺壓嘲笑的小兵發現了海上不尋常的景象;一座民間三合院祠堂裡的媽祖神像,被借去建廟以後再也回不到老家;一碟豆腐乳勾起了鄉愁,滿樹的枇杷卻有令人再也不願回想的苦楚。

繼散文集《七號錐倒了》、《沒有最好的季節,轉個念一切都是剛剛好》之後,陶藝家林永勝把筆轉而投向身邊的小人物,以故事性的筆法,寫出鄉里間的所見所聞。全書22個篇章,都來自他所親歷或聽聞的人生片段,場景從市場、工地、軍營到家庭、校園等,描繪親情、愛情、友情,以豐富生動的對話,刻畫出鮮活的人物與日常畫面。由於他的陶作以食物器皿居多,因此特意每篇皆以食物為引,如同作者所言:「味道是生命沿途的軌跡,冷菜熱湯都是人生。」他也藉寫作描繪記憶中的人物,道出酸甜苦辣鹹的人間百味。

全書宛如《深夜食堂》的單元短劇,只是林永勝不是深夜拿著鍋鏟的老闆,而是在陶坊裡拉著坯土的藝師。他在等待燒窯,或者沏上一壺熱茶的時間,傾聽來者的故事,然後在深夜的書桌前,將它們拉坯成形。

這些故事亦有如一幕幕流過的窗景,在短短的篇幅中,每個出場的人物,都帶出一段人生即景,濃縮半生或定格一瞬,但並不駐留。他以樸實文字描繪庶民俗常、市井人情,有些篇章獨具鄉土感,就像陶土所帶有的生活況味,其中有心酸,有溫情,有遺憾,也有峰迴路轉的浪漫。而這一切,都以帶有餘韻的懸念結尾,讓讀者從中品嘗出屬於自己的味道。

▍專文推薦──
林楷倫│作家

▍各界名人˙有滋有味推薦──
何順凱│米其林三星主廚
Liz高?雯│美食家的自學之路
夏韻芬│財經節目主持人、作家
徐佳馨│住商機構企研室執行總監
Alex彭天恩│AKAME主理人
裴偉│鏡週刊社長
劉祝華│非凡電視台主播
錢欽青│五百輯總經理
(依姓氏筆畫排序)


作者簡介


林永勝
陶藝家、作家。
成長在南投山城的田野,內心是一個拒絕長大的男孩。喜歡閱讀、書寫、攝影和美食的無可救藥樂觀主義者。
退伍後,從做陶老師傅口中聽聞了南投陶百年的興衰歷史,決心投身為延續這項百年的地方工藝而努力。一九九七年創辦「千秋陶坊」。
用一種緩慢的步調生活著,因為緩慢,所以觀察得到生活中的各種美好,並樂於和朋友分享生活中的點滴溫暖與感動。

著有散文集《七號錐倒了:一個百年窯火守護者的孤獨修行與溫情》(有鹿出版)、《沒有最好的季節,轉個念一切都是剛剛好》(時報出版)。

【千秋陶坊】
成立於女兒出生的一九九七年。做陶的態度也如同養育女兒一般的心境。從每一個細節出發,用心製作每一件交付在他人手上的作品。不論是茶具或是餐具,都從使用者的角度考量,希望做出如同那些流傳久遠,沒有落款的器物。不用記得作者是誰,只需用心感受,眼前的作品是一件值得捧在手心,細細品味的器物。


書籍目錄


推薦序 萬感百味╱林楷倫

輯一 沉韻
香肉
豆瓣醬
豆腐乳
桂花糕
枇杷
壽桃

輯二 家釀
龍眼乾
無糖綠茶
蘋果牛奶
火龍果
蛋蜜汁
春捲
梅子

輯三 常食
豆腐
地瓜
肉羹
紅酒
炸雞腿
鳳梨
便當
高粱
樹薯包

後記 有味道的日子
作者簡介

文章試閱


豆腐乳

「伯伯,你的女兒好孝順呀,每天都來陪你。」鄰床住院的年輕人對老陶說。老陶聽後微笑地點點頭:「是呀,是呀。」
筱雯拿起一顆饅頭,從中間切開兩半,用筷子從玻璃罐裡夾起一小塊豆腐乳,均勻地抹在切口的地方,在老陶的耳邊小聲說:「伯伯,你快吃,等一下媽媽來了,又說你不能吃這麼鹹的東西,我會被罵的。」
躺在病床上的老陶一口咬下夾著豆腐乳的白饅頭,邊喝著略帶焦味的豆漿,而坐在床邊陪伴他的筱雯,雖然親似女兒,但其實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
在筱雯成長過程中,這個經常到家裡吃飯,會牽著她的手到公園玩、給她買玩具,會帶她和媽媽一起出國的伯伯,不僅彌補了她心中從小沒有爸爸的缺憾,也讓她在面對那篇題為「我的爸爸」的作文時,有了可以書寫的對象。

老陶是個軍醫,年輕時跟著部隊從大陸來到台灣,原本在台北服務,相親認識了在學校教書的妻子。原以為同樣任公職的兩人可以相處愉快,但老陶的部隊少有生活自由,他經常不在家,聚少離多的兩人見了面也聊不上幾句。原本家裡經濟就不寬裕,偏偏老陶的個性善良大方,經常單位一發餉,不等別人開口,他就拿去接濟那些需要幫助的弟兄。
「他們辛苦,孩子又多,我們還過得去,能幫就幫。」就這樣,原本共同話題就不多的兩人,總是為了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於是他從部隊退伍後,一個人跟著單位裡的學長來到南投的醫院服務,一待就是三十年。直到退休以後,老陶選擇回到他遠在北部的家。
他對於這個「家」的回憶,就像從基隆老宅鏽跡斑斑的鐵窗向外望去的景色,總是下著雨、寒涼且模糊。唯一的溫暖,是記憶中已逝的老母親曾經在那棟房子裡留下的笑容和溫柔囑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個相望兩無言的「另一半」。每每踏進那個所謂的家,都能感覺冬天冷冽的東北季風彷彿早已滲透在每一塊磚瓦中滯留不去,教人忍不住打起哆嗦。

這次因為攝護腺的手術,老陶又一次回到南投。並不是因為這裡的醫術格外高明或設備先進,而是他不願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還得面對情感上的冷淡。於是他回到自己服務了大半輩子的醫院,回到所有朋友都在的城市,更重要的是,這裡還有她——筱雯的媽媽美惠。

筱雯七歲那年,美惠因為車禍住院。護士發現她每天都把醫院提供的午餐牛奶和麵包留著,問她為什麼不吃,她說:「家裡只有我和女兒,現在我住院不能做飯,小孩子沒什麼好吃的,我不餓,留給她。」
正在巡房的老陶聽見了她們的對話,第二天開始,在老陶的安排下,美惠住院期間每天都會收到兩份餐點。
巡房時,老陶總是細心檢查美惠的傷口,也經常用幽默的話語讓她放鬆緊張的心情。這些貼心的舉動,讓一直獨力扶養女兒的美惠感受到了被照顧的溫暖。

兩周後,老陶在診間裡等到掛號處都關診了,還是不見出院的美惠按照預定時間回診,忍不住打電話到她家裡詢問。
「唉呀,前天拆窗簾的時候不小心又跌了一跤,拐了腳,行動有點不方便。反正也沒什麼大礙,過幾天再去回診就好。」
「啊,妳之前的舊傷都還沒好,怎麼又受傷了?我看完診剛好要到虎山運動,我順路去看看吧。」老陶說。
「不用麻煩啦,不是什麼要緊的傷。」
「沒事,我也就是順路,不用客氣。」
掛上電話的老陶匆匆提起老舊的黑色皮箱,帶著簡單的藥物和繃帶往美惠家去。
「腳腫成這樣,晚上還是到醫院來拍個片子看看比較好。這裡有消炎和止痛藥,痛的話先吃。」
「沒事的,為了這點小傷還得跑醫院,也不是沒拐過,過幾天就沒事了。」美惠說著,起身拿起窗簾向窗戶走去。
老陶見狀,立刻上前接過窗簾掛回窗上:「受傷就要多休息,再爬高萬一跌倒,又傷到可就不好了。」
「陶伯伯,你會修電燈嗎?樓梯的電燈不亮了,媽媽不會修。」在一旁寫作業的筱雯說。
美惠趕緊回應:「妳這孩子,真沒禮貌。沒事,只是燈泡壞了,我晚點再去買回來換就好。」
老陶摸了摸筱雯的頭:「我看看,如果只是燈泡壞的話,我們買回來換,再不行,我就請人來修。」
他牽起筱雯的手出門買了新的燈泡,又給她買了一支雪糕、帶了一些水果才回家。兩人再回到家時,美惠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晚餐。
「陶醫師,你看,都這麼晚了,這樣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嫌棄,跟我們一起吃個便飯,不過沒什麼好菜就是。」
老陶還來不及開口,一旁的筱雯就先說道:「伯伯,跟我們一起吃飯嘛,我還想聽你講壞小孩打針的故事。」

那一晚的美惠家,是時隔六年之後,除了過年以外第一次有客人一起吃飯。雖然桌上是尋常的飯菜,但在三個人的心裡,這一餐都是最不平凡的美味。桌上簡單擺著一盤青菜、一鍋滷肉、半尾煎魚和幾個荷包蛋,但最吸引老陶的是角落那碟黃白色的豆腐乳。
順著老陶的視線,美惠看了一眼豆腐乳,不好意思地說:「小東西,下飯但上不了檯面,所以放在邊上。」
老陶端過來夾了一塊:「咦,這腐乳怎麼有桂花的香味?」
「這是我自己做的,之前有聽過醃玫瑰入腐乳的,我喜歡桂花,就試做看看。」
老陶嘗了一口,那桂花的香氣和腐乳的綿密,微辣中還帶點甜味,使他想起了記憶裡兒時的故鄉,金秋時節滿城桂花香的杭州,和那飄雨的西湖。
他想起桂花滿開時,媽媽會用前端綁著鐵鉤的竹竿用力搖晃樹梢,那花瓣如黃金雨般落在他和妹妹緊握的棉布上的重量,如今彷彿仍沈甸甸地拉扯著他的手。他也難忘那杯媽媽沖泡的雨前龍井,味淡卻香甜回甘,至今仍令人回味不已;更難忘在他離家那年,堅持留下來照顧祖母的老父親。再回過神時,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

離開前,美惠送給老陶一小罐玻璃瓶裝的豆腐乳。
「陶醫師,謝謝你的照顧,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我自己做的豆腐乳,想吃就有,吃完了再跟我說。」
「這真是我吃過的腐乳當中最好吃的。」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美惠經常帶著筱雯到醫院去為老陶送便當,順便帶回老陶掉了扣子、破了小洞需要縫補的衣服。偶爾老陶下班後到美惠家吃晚餐時,也會買一些日常所需的用品,修剪庭院裡的樹木,修理受損的家具並添購新的家電,幫筱雯複習功課,也曾用心安排帶著她們出國旅行。漸漸地,這個半山腰上的老房子,成了老陶心裡真正的家。
那年老陶四十五歲,美惠三十二歲。三個人牽起手,走過了許多春夏秋冬。

***

老陶出院後,美惠把他接回家裡住,每天早晨的餐桌上,還是用青花小碟盛上他最喜歡的豆腐乳。
「醫生說了,你飲食要清淡一點,這豆腐乳你用筷子沾個味道就好,可別整塊都吃了。」老陶笑著說:「知道了。」順手就夾起那半塊豆腐乳全攪進稀飯裡,然後低頭隨著熱氣蒸騰的淡淡桂花香,心滿意足地扒了大一口。
「欸,你這個人怎麼像個孩子一樣講不聽?還吃那麼急,嗆到怎麼辦?」
「好,好,就吃這一口,就一口。」老陶說著,又舉起碗扒了一大口。
「你這樣講不聽,要是再回到醫院裡,我和筱雯可沒時間再去陪你。要不你回基隆算了。」
老陶停下筷子,收起笑容,點點頭,緩緩地從嘴裡吐出一句:「知道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老陶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事。他經常一個人在院子裡來回踱步,而且總是心不在焉。

那天,美惠陪老陶到車站。
「雖然我和她沒什麼感情,但對她還是有責任。我們年紀都大了,她小中風需要人照顧,我先回去一陣子。我會經常給妳打電話。」老陶留下這番話後,獨自坐上巴士回到北部的家,卻也離開了他心中的家。美惠目送著漸漸駛遠的車直到不見,靜靜地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
半年過去,美惠提起老陶已經一個月沒有來電話,筱雯著急地想聯繫詢問,美惠卻只是說:「又沒什麼事,不要去吵他,想打他就會打來了。」
看著媽媽整日心神不寧的樣子,筱雯心裡慢慢湧現不好的預感,於是假藉醫院人員的身分,在多次的模擬和深呼吸之後,終於試著撥通了老陶家裡的電話。電話那頭陌生老婦的聲音告知她,老陶在台北榮民總醫院的ICU病房,接著沒多說就掛斷了電話。
筱雯站在電話旁,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媽媽,但轉念一想,也許過幾天伯伯就出院了,現在說只是讓媽媽徒增煩惱,便暗自把這件事藏在心裡。

又過了一星期,始終掛著懸念的筱雯還是撥通了醫院的電話,卻被告知住院名單裡沒有這個病人。於是她趕忙請在基隆擔任員警的表哥查閱當地的戶籍資料,得到的消息卻是,老陶已於幾天前被除戶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噩耗仍像一記又急又猛烈的拳擊來襲,撞得筱雯頭皮一陣發麻,承接不住情緒的身體忽然感到一股噁心,如滾沸的開水即將從嘴巴噴湧而出。她不停流淚卻又努力壓抑心裡的悲傷,害怕自己的情緒一旦潰堤,將無法在媽媽面前好好隱藏。同時,她思考著該不該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媽媽。
等不到電話的日子一天天過去,美惠的日常卻平靜地進行著,她絕口不提有關老陶的任何事情,就像生活中不曾有過老陶的影子。筱雯也只能假裝無事般,將所有的情緒獨自壓抑在心裡。

冬至那天,筱雯看著坐在餐桌對面的媽媽低頭喃喃自語:「妳陶伯伯不知道吃湯圓了沒。」
「媽⋯⋯」
「嗯?」
筱雯流著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順著臉頰不斷地滴進碗裡。
「什麼時候?」
「兩⋯⋯兩個月前,樹葬,沒有告別式。」筱雯哽咽著說。
「嗯,是他的做事風格。」
小廚房瞬間安靜了,安靜到美惠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對坐的女兒眼淚不停滴落到碗裡的聲音。她聽著牆上時鐘的秒針發出哀樂般悲傷、規律的節奏,看著筱雯從啜泣變成嚎啕大哭,她臉上只是淌著兩行清淚,就像戴著一張不經意沾溼的冰冷面具,如同老陶回北部那天和她道別時一樣地面無表情。她低頭用力咀嚼嘴裡的湯圓,不小心咬破了嘴唇,一股血腥和淡淡的鹹味混雜在口腔裡。她也只是默默地繼續嚼著。

隔天一早,筱雯在房間裡聽見硬幣不斷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她走下樓察看,發現媽媽站在廚房的飯桌前,桌上擺著三副碗筷、幾道菜和一小碟豆腐乳。她手裡拿著兩枚錢幣,不斷地反覆丟擲、拾起再丟擲。
「媽,妳在幹嘛?」
「我在看妳陶伯伯有沒有來吃早餐,我等他來了再一起吃。」
看著眼前這一幕,筱雯的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無法置信,就連當年外公去世都未曾有過這樣的舉動、一向無神論的媽媽,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當作伯伯是否到來的依據。

「媽,快過年了,要不要去看看伯伯?」筱雯小心地問道。
「嗯。」美惠只是點了點頭。
臨近農曆過年前,筱雯終於打聽到老陶樹葬的區域,一早就開車出發,載著媽媽北上到老陶安葬的靈園。在那片被其他亡者家屬選定入葬、噴著許多紅圈的碎石地上走了幾圈後,她們停在走道上。
「伯伯,謝謝你對我們的照顧,希望下輩子有緣可以當你的女兒。」筱雯在心裡默念。
美惠低頭環視了一圈眼前的碎石子地,默默從布包裡拿出一罐豆腐乳放在地上。她漸漸地紅了眼眶,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卻依舊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
靜靜地,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