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山爺(限量作者親簽版)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751810250系列名稱:
黃春明作品集系列編號:
A882定價:
400元作者:
黃春明頁數:
264頁開數:
14.8x21x1.5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50922出版日:
20250922出版社:
聯合文學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CIP:
863.57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大
商品簡介
限量作者親簽版
黃春明最新小說集
當痛恨變成像聽別人的遭遇似的淡化,是恐懼遲來的重生,也是信仰的誕生。
孤居在山村「喝叫庄」的老先生謝苦甘,總是獨喃著:「變了,變了,變了變 了……」
六、七ま年代的臺灣,經歷流轉萬千的政權與社會動盪,這片土地籠罩緊繃氣氛,謝苦甘的下半生卻再次活躍了。某天,聖母安養院的修女與義工來訪,打開他塵封數載的話匣子。這位老先生的魅力和溫暖席捲安養院,讓義工們積極招攬他成為住客。但似乎有股力量牽絆著他,離不開這座美麗卻頹殘的山村。
然而,火災侵襲、身體不再強健、滿堂笑聲的餘韻……,動搖他的信仰與矛盾,最後如願搬進聖母安養院。沒想到的是,這個決定卻在他心中颳起一場風暴,喚回一頭深伏心林多年的三腳野豬。
時間回到五十年前的喝叫庄,那隻山豬富有靈性且體型不凡,衝撞出種種驚險事件。究竟為少年的謝苦甘,帶來纏綿半輩子的仇恨,還是意外收穫能夠撩撥人心的寶物?
黃春明醞釀多年的新作《山爺》,再次提筆描繪六、七ま年代臺灣小人物生活的「變」,與「不變」的溫潤熱情性格。挖掘這片山林遍布的土地,那些經由時間發酵的過往,帶給讀者含苦回甘的人生體悟,在老百姓趣味交往中,探見臺灣多元信仰文化。
限量作者親簽版
黃春明最新小說集
當痛恨變成像聽別人的遭遇似的淡化,是恐懼遲來的重生,也是信仰的誕生。
孤居在山村「喝叫庄」的老先生謝苦甘,總是獨喃著:「變了,變了,變了變 了……」
六、七ま年代的臺灣,經歷流轉萬千的政權與社會動盪,這片土地籠罩緊繃氣氛,謝苦甘的下半生卻再次活躍了。某天,聖母安養院的修女與義工來訪,打開他塵封數載的話匣子。這位老先生的魅力和溫暖席捲安養院,讓義工們積極招攬他成為住客。但似乎有股力量牽絆著他,離不開這座美麗卻頹殘的山村。
然而,火災侵襲、身體不再強健、滿堂笑聲的餘韻……,動搖他的信仰與矛盾,最後如願搬進聖母安養院。沒想到的是,這個決定卻在他心中颳起一場風暴,喚回一頭深伏心林多年的三腳野豬。
時間回到五十年前的喝叫庄,那隻山豬富有靈性且體型不凡,衝撞出種種驚險事件。究竟為少年的謝苦甘,帶來纏綿半輩子的仇恨,還是意外收穫能夠撩撥人心的寶物?
黃春明醞釀多年的新作《山爺》,再次提筆描繪六、七ま年代臺灣小人物生活的「變」,與「不變」的溫潤熱情性格。挖掘這片山林遍布的土地,那些經由時間發酵的過往,帶給讀者含苦回甘的人生體悟,在老百姓趣味交往中,探見臺灣多元信仰文化。
作者簡介
黃春明
臺灣宜蘭人。曾任小學教師、記者、廣告企劃、導演等職。近年專事寫作。曾獲吳三連文學獎、國家文藝獎、時報文學獎、東元獎、噶瑪蘭獎及行政院文化獎、總統文化獎等。現為《九彎十八拐》雜誌發行人、黃大魚兒童劇團團長。著有小說《看海的日子》、《兒子的大玩偶》、《莎喲娜啦.再見》、《放生》、《沒有時刻的月臺》、《跟著寶貝兒走》、《秀琴,這個愛笑的女孩》等;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九彎十八拐》、《大便老師》、《毛毛有話》;文學漫畫《王善壽與牛進》;童話繪本《小駝背》、《我是貓也》、《短鼻象》、《愛吃糖的皇帝》、《小麻雀.稻草人》等。
書籍目錄
自序
山爺
尋找鷹頭貓的小孩
兩顆蛤蜊的牽絆
閹雞計畫
人工壽命同窗會
【特別收錄】
無言歌
文章試閱
內文摘要
山爺
一
經過二次大戰,隨著臺灣光復後的同時,日本人離臺,中國的軍隊和一些人員也陸續來臺,直到蔣介石帶著六十至八十萬軍隊,和跟著撒退的知識分子,還有大小官僚人員,到了臺灣執政的一連串政治、社會、文化、教育、經濟等等的變遷;這對在臺灣土生土長的某個年代的人而言,真叫他們感到眼花瞭亂不打緊,連腦筋一時都轉不過來。居住在近山山村的謝苦甘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一九四九年臺灣進入戒嚴白色恐怖,令整個臺灣社會僵化,人民的生活空氣緊繃,到了六十年代,這種嚴峻氛圍,連山區的地方也罩著。
有一天下午,三月的春雨連綿,鄉公所的人員帶來一些人;他們有穿制服的警察,和幾個眼不看人,只板著臉東瞧西看,眼睛銳利地想穿鑿牆壁似的,當警察在詢問謝苦甘的同時,那些便衣人分頭,有的走進屋子裡偏廂或後頭,有的走出外頭,繞著屋外早前的豬圈或牛欄。
警察一邊翻閱公文夾,一邊問:
「謝苦甘,」他抬頭看了看對方的臉。謝苦甘有點難堪地回他笑臉。警察接著問,「你今年幾歲?」
他好像一下子被這麼一問,突然忘了自己的年紀,他笑了笑說:
「你問我幾歲?我、我、我快要死了,幾歲?」他笑起來,也想起來了,「連閏年也算,臺灣歲七十四歲了。」
「現在都在做什麼?」
「現在喔、」他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問題,被問得傻愣。為舒緩自己自然地回笑說,「現在喔,呷飽閒閒等死啦,嘿嘿……」。
「我現在是在辦公事,不是在和你開玩笑。」警察雖然嚴肅,旁邊的人都笑起來;這使謝苦甘放鬆了不少,「我跟你講真,哪敢和警察先生講假的?又不是討雷公打死。你沒看到?我們整個山村二十七個竹圍仔戶,老的死了死,少年的……」他無視警察跟鄉公所來的人,低聲說話。苦甘反而較為嚴肅而順暢地說下去,「我們這裡五、六年前,你們官廳講,說我們住的,還有外口的山坡地,攏是國有地,又講什麼居家的地上物,不但不得再蓋,連修補攏通通不可!……」。謝苦甘由前面開始有一點語無倫次的暖身,現在終於從滿肚子的牢騷中,抽出一端緒頭;那要說的可能從早前,直到現在村子幾乎沒人,年輕的放下山村裡的耕地生活與工作,都跑到都市出賣廉價的勞力。竹圍裡的葺頂住屋,經過幾次的大颱風,差不多都不堪居住;就算可以居住,也沒人了。
當鄉公所的人,向警察說明問題,警察頻頻點頭之後,從公文夾的另一內夾,抽出幾張橫豎四六比的黑白照片。
警察抬起頭,向謝苦甘打了岔說:「我再問你,你一定要老實講,現在要問的問題是很嚴重的問題。」說著抽出一張人頭像,「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個——人——??」
「對!這個人你認嗎?仔細看。」
其實話很簡單,就像是非題是與不是,苦甘卻又把它當著話題。「哎呀!我們住在山裡的人,能記住自己的庄頭的人已經算不壞了。外面的人,我伸出雙手的十支指頭仔來算也還有剩咧!我……」他的話又被打斷了。
「不認識喔。」警察瞪他一眼。
「我不是剛剛講過了嗎?我講我伸出雙手的……」話又被截止。本來覺得無奈有點慍怒的警察,差一點就笑起來。他再向苦甘確認:
「你真的不認識喔!」
謝苦甘這次沒開口,他冷冷地緩緩搖搖頭。
「好!那麼這個人呢?仔細看看再說。」警察又抽出另一張照片問。苦甘伸手過去把照片拿過來端詳一下,似乎受到輕微無形的撞擊,他把手上的照片稍拿遠一點再看。「認識是不是!」警察抽回照片,提高一點聲調問。
「無啦!我是看到照片這個人的臉,有一點像我們庄頭裡的福生,害我驚一下。」
「那現在他人呢?」
「人?早幾年前就作古了?」
「做什麼鼓?在哪裡?」警察太年輕了,有很多老人的話都聽不懂,笑話也會拿來認真。這時候在屋內裡搜尋的一個便衣人員,把一綑塵封已久的標槍,就在廳頭他們審問的身邊空地,碰一聲將它拋在地上,除了灰塵像水蒸氣往上飄浮,有幾隻蜘蛛和小蟲子跑了出來。所有的人都往地上看了看,然後再把目光集注在那位便衣。便衣為安撫大家的不安,終於以笑臉說:「沒事,等問完了再說。」
「哦!那些標槍喔,那是我們以前打山豬時用的,……」
「沒要緊,等我把話問完再來講。」
謝苦甘一看到地上那一綑標槍,他很高興,他覺得不但有話可說,他相信客人會聽到耳朵豎起來。
警察繼續一張一張問,謝苦甘真的都不認識他們。這時,在外頭巡迴查尋的兩個便衣人員也回來了。謝老看到後來的人沒凳子坐,他站起來彎腰要鑽進神明公媽桌底下,把蒙塵已久的長板凳椅條拖出來時,便衣人員謝了他,並表示沒事的話,他們很快就要走了。「真歹勢啦,你們要來也沒先通知,害我連茶水攏無準備……」
三個便衣人員,有個帶頭的人帶著浙江的地方腔說話,鄉公所的人充當通譯。他們意思是說,現在戒嚴時期,共匪的匪諜很多,多到你不知道,匪諜就在你身邊。剛剛問你那些照片的人像,他們就是匪諜。他們是還沒逮到的匪諜,他們會到處亂跑,特別會先躲到山區。匪諜捉到了一定槍斃,然後,知匪不報,與匪共罪。後頭這幾句,像讀公文的文字,老人家苦甘聽不懂,再經過詳細解釋之後算是通了。
最後有關槍械方面,由警察說明兼審問。警察指著地上那一綑標槍說:「現此時,政府實行戒嚴,法律是根據戡亂時期的臨時條款。」警察的語言仍然被公文的文字綁死,從謝苦甘臉上的疑問號,被逼得自覺難堪,想了一下,就像前頭那樣,讀後再解釋,「禁止私藏槍械,違者依法嚴辦。」深深透一口氣,「是這樣,講你厝內偷藏會殺死人的武器,通通要報備或交給派出所。」
「我哪有?」
「無?底下那是什麼!」警察指著地上那綑棍棒標槍。
「那,那是早前打山豬用的。那是山豬被我們追到無路可逃,前蹄撐起胸坎坐在地上時,」他拉開他的椅子,學野豬雙手挺直的模樣。「我們就拿著標槍,向牠的血桶刺進去,後頭的二標槍手,接著三標槍手連續刺落去,……」他說得得意時,比手畫腳,口沫橫飛。警察本來早就想阻止,但是前面一直沒讓謝苦甘把話講完,並且此刻看到他說得那麼起勁,覺得不好意思才沒把話岔開。可是,看樣子讓他聊下去,會沒完沒了。
「好了,知道了。反正這就是武器,是會傷人性命。」
「你這樣講,菜刀、柴刀、斧頭,這攏總都可以刣人啊。」
「好了、好了……」警察有些不耐煩了,鄉公所的人覺得好笑,心裡並不反對老人家一直說下去。因為是在辦公,他不敢表示任何意見。謝苦甘因為腦子裡的記憶湧上來,他自己禁不住話,他說:「你講的沒有錯。古早時要造反,或者我們百姓遇到土匪,伊不驚咱們死,咱們也不驚伊無命,竹篙套菜刀跟伊拚了!」
「好了、好了!」警察擧起右手掌示意堵住謝苦甘,然後看看便衣人員,用國語輕聲問他們:「還有什麼要問嗎?」帶頭的搖搖頭。警察和鄉公所來的人,他們鬆了一口氣。
他們走了。
謝苦甘看著地面上那一綑長棍標槍,以前獵殺野豬的各種場面,在腦子裡一幕一幕,並非有序地呈現。剛剛警察詢問的事,也混雜進來。一下子,使他接應不暇,甚至於陷入茫然。之後稍清醒時,使他茫然之前的片刻,湧入腦子裡的感受,他有沒開口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不停地在說:變了,變了,變了變了變了、變了……。這是因為剛剛浮現在記憶中畫面的具體化,使他深深感覺得到的,只能用「變了」這個詞來涵蓋。其實在記憶深淵未浮湧上來具體化的,「變了,變了……」這一連串重疊,就像五線譜上,有高有低又有長短的音符,是因為有更多的現象串連,在心裡成了可有說不完的源頭。
「你現在這些標槍,這些傢伙仔要怎麼處理?」
「要怎麼處理喔,」他抓抓頭,「我也不知道。這種東西被他們講得那麼嚴重。要刣死人,一支針也可以刣死一個人,找到要害一支補衫褲的針線就夠了,刣人?你說咱們這種老實人憨百姓,你給我機關槍大炮,叫我去刣人,咱們跑到裂褲腳咧,什麼刣人?要是要我們去打蚊子,打蒼蠅或者打蟑螂,這還可以,要刣人?」
地上的標槍被解開了。拿著早前獵野豬時,是他當頭標手端的那一把赤皮木的長柄。他一碰觸,就像觸電一樣,整個人都顫起精神,彈了起來;但是蹲著的雙腿膝蓋骨,不聽他使喚,他使力卻提不起身體不打緊,痛得跌坐在地上哀叫一聲,凸出嘴唇嘖嘖嘖,嘖個不完。
「真慘啊,不認老了。醫生講的無錯,行路跨門檻,要爬高爬下,攏要慢慢來。」
「這我怎麼會不知道,知道是一件事,爬高爬下的腳,手的動作快慢,不是你講醫生講的,這是兩項不同的事。」苦甘弓起雙腳,把跌坐在地上伸出去的小腿慢慢地縮回來。可是慢也不行;當一雙膝蓋弓到接近銳角的時候,他又替膝蓋的疼痛,嘖嘖地嘖個不停。
「看樣子需要坐一陣子才可以動。」他苦笑著。不過膝蓋有問題,手還是靈活,至少比腳靈活。他閒不住,他想稍把身體傾左一些,就可以把凳子拉過來,等一下扶著它站起來。謝苦甘孤單慣了,不會為枯坐在地上而難過。人的身體,手腳是最聽話,腦子就不一定,你要它不要去胡思亂想,它偏要,阻止不了它。這時他的記憶就是那麼不聽話,他不但不厭煩,習以為常慣了,不覺中呼應記憶,自言自語,甚至於好像另有他人跟他對起話來,讓愛講話的他傾吐不完。
「有啊,有啊……」這只有謝苦甘知道,他在回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