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台灣火車傳奇

作者簡介

洪致文HUNG, CHIH-WEN

　　台北市人，國立台灣大學大氣科學系畢業，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大氣科學博士，現為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地理學系教授。研究專長為台灣鐵道史、鐵道文化、台灣航空史、都市發展、都市地景、戰爭遺跡、亞澳季風、氣候變遷、台灣氣候、台灣氣象史等。著有鐵道與氣象相關書籍二十餘種，其中《台灣鐵道傳奇》（時報出版）曾獲得1992年聯合報讀書人非文學類最佳書獎、1993年圖書綜合類金鼎獎，《台灣鐵道印象》（南天出版）曾榮獲1998年聯合報讀書人非文學類最佳書獎、金鼎獎優良圖書之人文類推薦。

　　【歷年著作】
1992《台灣鐵道傳奇》（時報出版）
1993《台灣火車的故事》（時報出版）
1994《阿里山森林鐵路紀行》（時報出版）
1995 與鄭銘彰、許乃懿合著《體檢台鐵1988-1995》（鐵道文化協會出版）
1996 與李欽賢合著《台灣古老火車站》（玉山社出版）
1996 與黃威勝等合著《SkyTrain．鐵道迷的航空世界》（雄飛社出版）
1996《台灣鐵道趣味漫談》（時報出版）
1998《台灣鐵道印象》（南天出版）
2000《鐵道世界漫遊》（時報出版）
2000《珍藏世紀台灣鐵道．幹線鐵路篇》（時報出版）
2001《珍藏世紀台灣鐵道．地方鐵道篇》（時報出版）
2001《青春晃舞．日本鐵道紀行》（時報出版）
2003《鐵道電影院》（時報出版）
2006《鐵道時光》（玉山社出版）
2007《台灣氣象傳奇》（玉山社出版）
2010《最新台灣氣候圖集》（師大地理系出版）
2010《台灣漢詩人洪以南的現代文明旅遊足跡》（師大地理系出版）
2011《台灣鐵道文化志》（遠足出版）
2013《台北帝大氣象學講座物語》（師大地理系氣候實驗室出版）
2014《台鐵花車百年史》（鐵道文化協會出版）
2015《不沉空母．台灣島內飛行場百年發展史》（自費出版）
2016《像我們這樣的文化恐怖份子：文化資產與城市記憶守護筆記》（前衛出版）
2017《台鐵全車輛：柴油機車、柴油客車》（自費出版）
2018《台鐵全車輛：莒光號客車》（自費出版）
2018《台鐵珍貴車輛百選》（師大地理系出版）
2019《台鐵全車輛：客車轉向架圖鑑》（自費出版）
2023《台鐵全車輛：復興號、鳴日號客車》（自費出版）
2024《台灣飛行場百年發展史》（前衛出版）
2025《台鐵全車輛：皇族特別車、總統花車》（自費出版）

書籍目錄

自序

騰雲號的身世之謎：從德國到台灣的1號蒸汽火車故事
老火車名字可真帥：從騰雲御風到攝景掣電的傳奇歷史
台鐵神祕的第1號蒸汽機車：BK1號的離奇身世
成功號與銘傳號的命名故事：趙建修與台灣火車第一次的列車命名
台灣五動軸蒸汽機車傳奇：台鐵EK900型與日本4100型的在台傳說
美國大黑頭仔車在台灣：DT560型蒸汽機車的設計與運用故事
蒸汽火車的國王與女王：台鐵DT650型與CT270型的故事
小石頭闖大禍：CT271號蒸汽機車的鶯歌大車禍
會冒煙還會自己跑的客車：工藤式蒸汽動車的傳奇故事
恐龍級的蒸汽大怪獸：台鐵僅存的蒸汽大吊車
大眼蛙柴電機車傳奇：台鐵R0型柴電機車的誕生與改造
墜河斷裂重組的終極牽引機：台鐵R50號柴電機車傳奇
三十多年前的火車新星：R180型與E200型增備車的故事
藍皮柴油客車復活啦！：DR2100∼2400型的保存修復來時路
再見飛快車的光輝歲月：飛快車小姐卓雪梅的珍貴回憶
永恆的光華號白鐵仔：台鐵DR2700型柴油客車的不朽榮光
可愛的東線小叮噹：台鐵DR2000型與DR2050型柴油客車的故事
南北奔波的英國婆仔：台鐵初代自強號電聯車EMU100型
有趣的自強號命名由來：EMU100型電聯車命名的背後故事
都是英國婆仔惹的禍！：20世紀末EMU100型電聯車的大災厄
記憶裡的木造客車廂：台鐵木造客車百年演變與保存現況
高貴的瞭望貴賓車：有車尾瞭望台的一等客車ユп第二號
豪華的總統與皇族專用客車：台鐵SA4101與SA4102號木造花車
被遺忘的頭等白線榮光：華麗的頭二等鋼體客車
李前總統讓觀光號復活了？：台鐵SA32820號鋼體花車的世紀之旅
客廳一樣的火車：台鐵客廳車PC32701號
快速奔馳的火車旅館：台鐵臥車的消逝與記憶重現
觀光號餐車的風華再現：鐵道博物館DC32751號重生始末
鐵路與郵務共同走過的歲月：最後的火車郵局與郵政行李車
開天窗的工程瞭望車：台鐵EOB32389號的故事
消失的交大校園鐵道：交大運管系的實習小火車
被遺忘的非主流工廠火車頭：1990年代的專用線工業用調車機紀錄
嘟嘟前行的遊樂園火車：台糖376號蒸汽火車的重生之路
到處軋戲的糖鐵汽油車：勝利號的超級明星之路
來自斗六糖廠的「行動餐車」：台糖086號養路工程車的傳奇身世
蓊鬱山林裡的Shay式傳奇：阿里山林鐵的直立汽缸蒸汽火車
嫁到阿里山林鐵的火車：來自其他鐵路的窄軌客貨車
身首異處的傳奇車輛：阿里山林鐵的汽油客車
台灣炭礦黑頭仔：瑞三、三峽與基隆煤礦的蒸汽老火車
不可思議的獨眼小僧：新平溪礦電氣輕便鐵道

後記

文章試閱

騰雲號的身世之謎：從德國到台灣的1號蒸汽火車故事

在台北的二二八公園（原新公園）內，有兩處與「騰雲駕霧」扯得上邊的歷史古物，一是列名為直轄市定古蹟，為表彰清代艋舺商人洪騰雲捐資興建考棚而立的「急公好義石坊」；另一個與「騰雲」有關的，則是台灣博物館前的台灣鐵路第一號蒸汽火車頭──騰雲號。
騰雲號這輛老火車，在我開始寫火車專欄的1990年代，其身世之謎時常成為眾人討論的對象。有關它的製造年代、與大陸吳淞鐵路（後來的淞滬鐵路）之間的穿鑿附會關係，往往以訛傳訛，越變越離奇，連當年新公園內火車頭陳列室的解說牌，都一度以「原行駛於上海吳淞口，於1888年由大陸運送抵台」的尚待查證文字加以說明。事實上，台灣的第一號火車頭「騰雲號」，根本是清代台灣從德國全新購入，與吳淞鐵路毫無任何關係的一輛車。
話說，號稱是中國第一條正式載客載貨營運鐵道的吳淞鐵路，實際上是英商怡和洋行在中國土地上所建的。它於清光緒2年（1876年）年初未完工就開始「試行通車」，同年年中全線完成，約有15km。無奈通車沒多久，火車竟輾死行人一名，使當時民智未開、早已反對鐵道興建的反彈聲浪更加高漲，清廷便下令停駛，解決爭端，直到年底才又復駛。不過，後來這條鐵路的下場，竟是由清廷於隔年（1877年）10月購回拆除，一場鐵路鬧劇就此落幕。
雖然吳淞鐵路停駛、拆除後，要到再約20年後才又重建為淞滬鐵路再生，但另一場戲卻接著上演。據傳，撤去後的吳淞鐵路鐵軌移運台灣，打算用於興建台灣鐵路。這段歷史淵源，經後人查證，可能屬實，不過劉銘傳時代建鐵路是否用了這些鐵軌，就值得存疑了。最明顯的原因是軌距不同。吳淞鐵路雖名為中國第一條鐵路，但卻是軌距2呎6吋（762mm）的輕便鐵道，其軌條使用的是每公尺重13kg的軌道，但台灣鐵路的軌距為3呎6吋（1067mm），兩者先天上的軌條規格要求就不盡相同。而且，吳淞鐵路全長僅15km餘，清代台北、基隆段鐵路便達28.6km，即使上海運來的軌條全用上，大部分的鐵軌還是必須新購。
也許因為吳淞鐵路的軌條有運來台灣的說法，導致騰雲號、御風號這兩輛老車頭就被「想像」成同樣由上海運抵台灣，許多史書更如此記載。事實上，若以鐵道史研究觀點分析，騰雲號、御風號絕對和上海吳淞鐵路毫無關係呀。
這可以反推的理由實在太多，像車身上的原廠製造銘板刻著德國Hohenzollern廠於1887年生產、編號445的字樣。想想，於光緒3年（1877年）就被清廷拆除的吳淞鐵路，大概沒什麼「超能力」去使用10年後才出廠的火車頭，除非它像《回到未來》電影裡那輛可穿越時空的火車，才有回到過去行駛的能耐。況且，窄軌762mm軌距用的蒸汽火車，再厲害的人也很難直接拿它到1067mm軌距的鐵路上使用。蒸汽火車的結構設計，使它改軌距再行駛的難度很高，除非一開始就這樣設計成可變軌距，不然可能性不高。
如果騰雲號不是來自上海吳淞鐵路的二手車，那它的身世又是如何呢？依照近年來的調查，可知騰雲號與御風號是於1887年由德國Hohenzollern廠製造，屬於該廠標準軌距Victor型系列之姐妹車。雖然騰雲號的車輪軌距、零件與之略有不同，但整體設計理念與構造仍為當時德國水櫃機車的代表形式。
根據一些老照片的比對可以得知，騰雲號的煙囪曾歷經重要改造。由於此車運轉時比其他機車更容易飛散火粉，常引發沿線火災，日本時代台灣總督府於明治39年（1906年）決定對其煙囪進行改造，將原來的筆直圓筒形更換為俗稱「鑽石形煙囪」的構造，以強化火粉阻隔功能。這一設計改變是台鐵史上少見的案例，雖然後來阿里山鐵路倒是改了不少這樣的鑽石形煙囪。
騰雲號與其姐妹車御風號，在清代是編為1號與2號。在日本時代初期縱貫鐵道仍未全通前的奇偶編號制度（北部偶數、南部奇數）中，曾被改為2號與4號，到了明治38年（1905年）重新編號時，又改回為1號與2號。
這兩輛機車在日本時代初期，一開始是投入北部線運用，雖然曾有一輛一度調往南部，但直至大正5年（1916年）左右為止，大多是配屬於台北機關庫。大正6年（1917年）開始，車輛調動逐漸頻繁，曾移配至苗栗、台中，甚至基隆與嘉義，顯示運用狀況變動劇烈。最後，兩輛車配屬於彰化與高雄，並在大正13年（1924年）報廢。其中「號稱」1號的騰雲號被保存為紀念物，搬入台灣博物館前的新公園（如今的二二八公園）內展出。
早期這間火車陳列室並無管制出入，竟有遊民在此「居住」，弄得火車亂七八糟。又因當年物資缺乏，金屬鐵價昂貴，不肖民眾「挖」了零件便可賣個好價錢，使騰雲號一度千瘡百孔，落魄不已。1987年台灣鐵路百週年時，台鐵為展覽，只得花一筆不算少的錢，把騰雲號及其旁邊的9號火車重新修起來，並裝扮得「金光閃閃」，讓騰雲號「亮麗」不少。當時台鐵派人在陳列室裡把許多零件一一裝上，像早已被挖走一半的連結器也恢復了舊觀。不過當時整修僅是像做模型一樣把殼子弄好，據修老火車的師傅觀察，其手剎車未裝上，滑動裝置也不合邏輯，保存狀態根本是輛無法「動」的火車。
1999年時，騰雲號又歷經了一次更大規模的修復，加裝了一些臆測的新構件。不過也是這次的修復才發現車身上很多的原廠零件刻有445的製造番號，加上車身製造銘板也是445號，因此很難斷定此車是否有原廠製番444號的部分，也讓人懷疑這輛車究竟是騰雲號或者是御風號，又或是兩者在保存時拼出的展示車？1999年的車體整修，是沒有太多考證地完整噴砂抹去痕跡重修，前後又裝上歐洲購入完全不搭的大型緩衝器配件來配合模型販售，造成此車後來身世考證上極大的難處。
不過，二二八公園內、台灣博物館前的這輛老火車，它以「騰雲號」之名展示的歲月，也已經遠超過它實際行駛的時間長度。台鐵近年新購的EMU3000型新自強號商務車，也以騰雲座艙命名。看來，騰雲之名，還是會繼續在台灣鐵路的歷史上永遠流傳。


老火車名字可真帥：從騰雲御風到攝景掣電的傳奇歷史

台灣火車有真正列車名，是始於民國40年（1951年）的成功號與銘傳號，但是針對肩負牽引重任的蒸汽火車頭，替它取個既響亮又別緻的名字，則是早在台灣鐵路創建初期就有。那時的火車頭名稱，不只貼切，還保證您看後「振奮不已」，彷彿要飛上了天呢！
在清代，基隆至新竹間的台灣鐵路共有8輛蒸汽火車頭，分屬兩種不同形式。日本治台後依照各形式第一輛的號碼，分為「1號型」與「3號型」。這兩種台灣最早的火車頭，便成為早年台灣鐵路的主角。
1號型共有兩輛，分別是1號的「騰雲號」與2號的「御風號」。它們的名字取得十分有趣，好似坐火車就像騰雲駕霧、御風而行一般地快速。這型火車頭是由德國的Hohenzollern廠所製造，於1887年出廠，是台灣眾多的火車頭中最有名的老祖宗。這款車是屬於該廠標準軌距Victor型系列之姐妹車，其外觀有一個特點，即是置底的井式水櫃（Well tank）設計。這種設計是由S.D. Davison於1852年申請專利，常見於早期及體積較小的蒸汽機車。它們的水櫃設置於機車底部，通常位於機車車架之間，不會妨礙鍋爐的操作與維修。但由於車輛底部空間有限，可裝的水不多，因此並不適合需要長時間行駛或長距離運行的機車。不過，它的優點在於能夠讓蒸汽機車的重心降低，進而在舖設不良或窄軌路線上提供更佳的穩定性。
這款車用到日本時代的大正13年（1924年）廢車，但其中一輛被以騰雲號之名指定為鐵道紀念物，保存在台北新公園（如今的二二八公園）內迄今。至於另一款的3號型，雖然數量頗多，共有6輛，幾乎可說是清代台灣鐵路的主力機種，但因為並非「第一輛」，也沒有任何一輛被保存下來，所以屢受冷落。事實上，3號型比1號型更讓人懷念呢！
3號型是由英國的Hawthorn Leslie廠製造，於1889年及1893年分兩批購入，第一批的3輛製造番號為2118∼2120號，第二批則為2269∼2271號。這款車的外型十分特殊，水槽放置在駕駛座與煙囪間的鍋爐上，形成半月型的結構，是台鐵唯一的「馬鞍形」火車頭。
這種所謂的馬鞍形水櫃（Saddle tank）設計中，水櫃像馬鞍一樣置於鍋爐之上。水櫃的橫截面通常是弧形，是於1849年由華特．尼爾森（Walter Nielson）申請專利。馬鞍式水櫃的設計常用在工業用的小型蒸汽機車上，因為它能提供較大的儲水容量。然而，這種設計限制了鍋爐的尺寸，也使鍋爐清理變得更加困難。此外，由於重心較高，機車必須以較低速度運行，司機的視野也可能因此受限，進一步影響行車的速度。
這批機車在清代被分成兩群先後引進，後期抵台的3輛（6、7、8號）皆有車名，6號取名「掣電」、7號「超塵」、8號「攝景」，名字跟騰雲御風同樣地耐人尋味。而夾在它們與1號「騰雲」、2號「御風」之間的3∼5號卻無命名，為何如此，至今仍是個謎。而與外形無關，但值得一提的是，這3輛無名車在清代時，車頭兩側繪有巨大的「眼睛」圖案，而讓人覺得與眾不同。
為什麼要在煙囪下掛眼睛呢？真正的原因已不可考。但若假想一輛掛有眼睛的火車頭，牽引整列長龍般的車廂，吞雲吐霧地在大地上前行，這幅畫面，不正像中國傳說中「龍」的復活嗎？此外，這款車引進時塗裝為紅色，因此又常被稱為「紅車」。為了重現這車的形貌，國家鐵道博物館籌備處依照僅存的少數資料還做了模型展示呢！
這6輛車的運用與配置方面，日本時代初期全數（編為6、8、10、12、14、16號）配屬北部線，至明治37年（1904年），其中兩輛（8與12號）轉往南部，配屬彰化機關庫。後來，台灣總督府為配合縱貫線全線通車，於1905年度廢除奇偶數編號制度並實施機車改號，它們的車號乃依序改回3∼8號。之後再度調整，大正時期全部集中於北部，分別配屬基隆（1輛）與台北（5輛）。大正7年（1918年）宜蘭線開業，兩輛機車以海運方式調往宜蘭機關庫，用於線路建設與營運。後續數輛亦陸續轉配，至大正9年（1920年）全部6輛皆配屬宜蘭線。隨著車齡老化問題，昭和元年（1926年）首先有一輛（3號）報廢，至昭和2年（1927年）配置為台北2輛、宜蘭3輛。昭和4年（1929年）全數機車皆除籍停用，未再運轉，並於昭和6年（1931年）報廢。有趣的是，這群車的其中兩輛後來轉讓予大日本製糖，繼續於虎尾線的斗南∼虎尾區間服役，並留有照片，老前輩鄭萬經對於此車頗有印象。依照許多證據確認，至少其中一輛是8號攝景，並且活到戰後。
其實想想，過去火車頭的名稱，像是騰雲、御風、掣電、超塵、攝景，都充滿了先人的智慧，與今天的「自強號」、「莒光號」、「復興號」……種種列車名來比較，更能顯示出古今的不同。
也許什麼樣的時代，就會產生什麼樣的列車名或火車頭名吧。在清代，火車乃是當時的先進產物，人們便不自覺地將所有騰雲御風的想像，掣電、超塵、攝景的期許寄託在它們的身上。如今看來，這些老火車名字可真帥呀！